发布日期：2022-12-11
美西方对俄罗斯油气出口制裁以来打疼了俄罗斯吗？常听到这样的问题。疼不疼，俄罗斯自己最有体会。不过在讨论这个问题前，首先要强调，疼与屈服是两回事。疼，即使可能还很疼，但不会屈服，尤其是对战斗民族。
有作用力就有反作用力。美西方对俄罗斯油气出口制裁，刚开始制裁方也会受到伤害，这是无疑的。这就是媒体报道的油气价格大幅上涨，欧盟百姓抱怨电费和燃气费账单大幅提高，德国等国对工业限产优先保障居民生活用电、用气等等。除了欧盟鼓励成员国节能和减少消费能源之外，还在世界其他地方寻找替代限制俄罗斯油气留下的缺口。新的油气来源的成本都会比原来进口的俄罗斯油气要高，这些对制裁方来说都是新增的替代成本，都是需要制裁方承担的。国内常提承担短痛是为了达到长期的效果，对制裁方也如此。但对制裁方来说，在民主政体下，选票为王，这就看短痛时长以及选民是否能够忍受短痛以实现制裁方的目标。
对俄罗斯的影响是一个过程。开始时，上述的原因俄罗斯油气出口的收入还会上升，然后下降，之后俄罗斯的石油收入会大幅降低，无论对俄乌战争，还是对俄罗斯经济和百姓的生活，都会对俄罗斯带来更加不利的影响。但对俄罗斯的影响，更主要还是长期。俄乌战争坚定了欧盟摆脱对俄罗斯能源的依赖，坚定了欧盟加快发展新能源的计划。再加上2050年实现碳中和的承诺（这里特别强调一下碳中和，国内大量读者和网友被不符合事实的国内媒体报道所误导。不说明一下的话，不少读者和网友会质疑怎么还在天真地相信欧盟碳中和呢。国内媒体报道德国取消2035年碳中和目标，完全是乌龙。德国碳中和的目标本来就不是2035年，也就不存在取消2035年碳中和目标这回事。国内的一些舆论之所以对德国取消2035年碳中和目标感到兴奋，其实就是想表达德国这些国家虚伪，忽悠中国做碳减排，而他们像缩头乌龟退缩。但事实是，即使德国处在面临俄罗斯天然气进口大幅缩减困境，在寻求短期解决办法时，比如德国在与卡塔尔等国寻求解决办法时，仍考虑中长期目标对其能源结构的约束，并没有显示在低碳能源转型方面倒退的迹象。至于俄乌冲突欧盟对俄罗斯实行制裁，德国的天然气供应面临非常大的压力下，德国短期增加煤炭和煤电供应，一方面是弥补俄罗斯天然气进口大幅减少造成的能源短缺，另一方面也有省下一部分天然气供冬天供暖使用的考量，但中长期只会进一步提高新能源的目标，加快新能源的使用。），将会导致世界能源商品大宗贸易流向转变，这将使俄罗斯在全球能源贸易中的地位大大降低，将会对俄罗斯带来不可逆转的非常不利的影响。
（《2022世界能源展望》既定政策情景(STEPS)下2030年俄罗斯石油（左图，红色）和天然气（右图，紫色）出口预测）
据今年10月底国际能源署发布的《2022世界能源展望》，与2021年的预测相比，2025年俄罗斯石油日产量将降低200万桶，天然气产量将降低2,000亿立方米，俄罗斯的石油和天然气出口再也回不到2021年的水平，在既定政策情景(STEPS)下，预计到2030年俄罗斯石油和天然气出口占全球贸易的份额将降低一半。对高度依赖资源出口维持经济运转的俄罗斯来说，这个影响是非常大的。
常听到，资源为王，俄罗斯有资源还愁卖，把原来出口欧盟的向东转出口给亚洲市场的中国、印度等国不就得了么？事实上，俄罗斯就在这样做。有报道，某些亚洲国家从俄罗斯低价进口的油气再高价转卖给欧盟，欧盟虽有不满，但在没有足够替代限制俄罗斯油气留下的缺口前，也只能认了。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拉长了看，中国本身经济速度放缓，本身还有从其他地方油气进口，本身也在大力发展新能源优化能源结构，中印等国并不能完全消纳原来俄罗斯出口欧盟的油气量。
就像国内担心产业链供应链外移。的确，中国有很大的优势，市场大，生产成本低，有完整的产业链供应链，又有娴熟的技术工人和工程师。但是国内外方方面面的原因，有些跨国企业，比如苹果，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加快在中国之外布局，逐渐把原来在中国生产的部分全部或部分转移到其他国家生产，在中国之外建立起所需的新的供应链体系，那么这部分以后就不会或很难再返回中国了。跨国企业在中国之外布局转移之快，远超预料，这就是现在国内大家非常担心的产业链供应链外移。除了新冠病毒奥密克戎变异株病毒毒力明显下降根本原因之外，国内防疫政策的调整不能不说与此无关。
同样，俄乌冲突前欧盟摆脱对俄罗斯能源的依赖完全是不可想象的。但俄乌冲突后，欧盟大大降低了对俄罗斯能源的依赖，虽然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正如跨国企业把在中国生产的部分转移到中国之外刚开始也要付出一定的代价一样。上述的原因，中印等国不可能完全消纳俄罗斯原来出口到欧盟的那部分油气，欧盟也不会再进口。同时因为美西方的制裁，俄罗斯可能在资本和技术上都会受限，没有雄厚的资本和前沿技术来开发更具挑战性的油气田和液化气项目，影响俄罗斯长期的油气生产。这些因素的综合影响，就会使俄罗斯今后国际油气市场的影响力与作用大大减弱，将会对俄罗斯产生不可逆转的非常不利的影响。
张中祥，天津大学马寅初经济学院创院院长、卓越教授，国家能源、环境和产业经济研究院院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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